走不出拳皇97的男人

2018年9月中下旬,A高校隆重召开办校70周年纪念校友聚会时,我重回了久别12年的我的母校。

清秋即将到来,气体里流动着浅浅的芍药花香。我们这群到了把衬衣扎入裤带年龄的成年人,用妒忌的眼光凝视着校园里穿白布鞋、夹着篮球赛的男孩子们,早已是某银行业银行行长的老肖,坐到宝马五系530Li机盖紧、捧着使用价值我一个月薪的足银保温水杯,边饮茶河边忍不住唉声叹气:“我们学生时代真XX傻,居然盼着尽早大学毕业去工作中。”

学生们相继 ** ,岳钢是最后一个在场的,他打的到A大南门,又一路飞奔进去,这时正勤奋恢复着喘气。多年未见,他的体型有一些发胖,长相却或是老样。

念书时,岳钢就不太圆滑世故,老实巴交说,他此次能来参与校友聚会,还真有点儿超出我的预料。

我积极向前和他激情握手:“最近怎么样?”

“没有在下边的分行了,调到直辖行客户部当综合性员了。”

“哦,坐机关单位,不错不错。”我佯作才知道,点点头表明称赞——我明白他误会了我的意思,就又换了一种问法:“还玩吗?”

“……玩,自然玩了。”他稍愣了一下,迅速反映回来,笑着回应说。

1

岳钢比我大1岁,当初与我是同批、同系、同公寓的同学们。我们俩寝室间隔两条室内楼梯,一开始仅有一面之交,之后由于“一来二去”创建起了友情。

学校生活之际,大家的寝室长就耗费好几千现大洋攒了一台15寸“大部分”显示屏、Windows98系统软件的计算机——在取出一部彩屏手机都能吸引住一片艳羡眼光的2002年,这足够造成“北6公寓楼”6楼一阵小小震惊。

但是,在使用网络线拨号连接的时代,网速很慢,资费套餐贵,全寝人凑了100多元钱买的包月卡总流量要方案着用,用这台电脑玩受欢迎的网络游戏“复古传奇”或CS(反恐精英ol)是果断不好的。可有一个“重件”,也无法让它闲下来,我就去了电脑市场,买来一摞盗用游戏光盘。

众多游戏里,雄霸当初街机厅的格斗类游戏“拳皇97”,以诸多人物角色绮丽炫酷的“特殊技”和洒脱的“连技”吸引了大家的心,较长的一段时间里,“决一盘拳皇”在寝室公寓里变成了一种休闲活动。多次对决出来,我攻无不克,在把称为“A大拳皇第一把太师椅”的师哥拿到后,引来诸多平日都没打了照面的男性们登门拜访挑戰——她们之后大多数变成我的忠实粉丝。

由于一时碰不了整体实力非常的敌人,“虐菜”的神秘感之后,我便非常少“下手”,反而是享有起看比赛和具体指导他人“连技”的快乐来。

殊不知我“孤独求败”的皇冠并沒有戴多长时间,由于岳钢发生了。

岳钢的寝室在寝室公寓楼室内楼梯的另一端,他是被好多个同学们拥簇前去挑戰的。那一天,常让我“一挑三”的手下败将、旁边寝“老三”将岳钢带进大家寝室,得意地晃着脑壳:“我给你寻找个大神,灭灭你的威武。”

岳钢衣着黑灰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裤带上别着一只皮革制品手机壳。双眼好像两根缝,笑嘻嘻的样子。第一次来大家寝室,他显而易见还有一些不自在。

“善者不来啊!看这内置粉丝们的威势,必是大神!”大家都带着看一场对决的心理状态捣乱道。

“你用‘主舵’或是‘副舵’?”我摆成一副“主场对阵”的风范,询问他。

“都能够,你选吧。”他礼让道。

那时候都用十几块钱的薄膜键盘,触摸键盘区非常容易和外键约束区矛盾,“发招”会遭到危害。我自视赢面非常大,积极选了占缺点的“副舵”。

結果,甫一交战,我便暗自叫苦。岳钢不慌不急,迅速就打趴我的2个人物角色,成功拿到了第1局。交锋了20多局后,大家寝室早已被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同学们塞得浓浓的。我与岳钢的猛烈对决,让七嘴八舌的评价慢慢转化为鸦雀无声。直到寝室长提示关灯時间立刻到了,我的两只手才不情愿地离去电脑键盘——总体成绩,我输多赢少,和岳钢大概三七开的模样。

岳钢走了之后,大伙儿见我往日的气焰嚣张挨打灭了,很有一些冷嘲热讽的味儿,更气死人的是,上铺的班干部跟我说:岳钢并不仅仅一个沉迷手机游戏的宅男宅女,除开游戏中技术性上“出神入化”,人家还有一个美丽的女友呢。

岳钢的女朋友也在A大入读,身材高挑,长相秀气,梳一条清新的高马尾,原是他的老同学。与一天到晚喜爱宅起來打游戏的岳钢恰好反过来,他的女朋友个性化开朗,热爱旅游和拍摄,一有时间就身背照相机往外跑,

“性情太像了不太好,我们俩较为相辅相成。”岳钢提到他的女朋友时很是春风得意。之后,大家会看到岳钢的女朋友挽住他的胳膊一起去学校外的摊位上吃麻辣烫,去学生文化活动中心看电视剧,就算是在灯影昏暗的碎石子小路吵上一架,也惹得大家这种“单身汪”艳羡、妒忌、恨。

2

那一次交锋后,岳钢一连收了十几个“爱徒”。拜他所赐,几个月以后,早已有两个混蛋升到能和打了个四六开的水准了。但真真正正够水准与岳钢交锋的,或是只有我一人。因此,了解后,岳钢来大家寝室找我聊对决的频次慢慢增加。

男孩子对手游的着迷水平是蛮横无理的,就算是拳皇与当初问世的“红色警戒”、“星际争霸”等网络游戏对比,“黏性”不大,可玩得起劲儿时,男孩子们大多数对女友来的电話都不想接,对持续反复的 ** 置若罔闻。

岳钢和大部分手机游戏玩家不一样的是,有时女朋友电話催得狠了,他便会意识到“大事不妙”,扔下胜利在望的很好对局,急匆匆赶去见面。每一次逮住那样的机遇,我都是会扯住他的衣袖乘火打劫地问道:“(拳皇)97谁更强大?哪位A大第一人?”

“你厉害,你第一!”岳钢心急摆脱,只能无可奈何地回应——因此,之后就拥有“A大拳皇97第一人我觉得是岳钢的女友”的“历史典故”。

有一次,岳钢对我说:“实际上,高中时代我是玩拳皇96知名的,那时还没有网络,靠买游戏杂志期刊学,我勤练了几个月后在街机厅就没了对手,最终仍在我市较大街机厅举办的赛事中夺了冠,还挣了600元钱奖励金呢。”

“该笔巨额最终都换为了金币吧?”我笑道——当初一个一般工薪族的月薪都不到这一数。

“嘿嘿,对啊,那那时候1元钱能买4个币,追上征服者‘前仆后继’得话能玩一整天,真的是一笔很大的资本呢。”岳钢嘴一咧,迅速收住微笑,“可好景不常,拳皇97发布,年青人玩新不玩旧,一窝蜂似的跑玩儿97,拳皇96的机器门庭冷落,我只能试着‘转型发展’。好在在当初举办的拳皇97赛事中,得了个我市第三名,也算得上不辱威势吧!”

岳钢说起自身的这一段“光辉岁月”时充满了自豪。我这才知道他原先算得上我市前三的“半职业选手”,而我至少算得上业余组豪族,打但是他再有效但是了。

不过,我那时候如何也不会想起,在一次天降的紧急事件以后,岳钢的此次“转型发展”,居然是他之后近20年人生道路中积极作出过的“较大更改”。

3

和岳钢只窝在寝室玩拳皇不一样,我实际上只把拳皇对决作为零散時间的解闷。

2000年以后,恰好是街机厅没落、网咖兴起之时。大家全寝室常常倾巢而出去网咖“包宿”CS——那 ** 的沉浸于感,不清楚甩了经典街机是多少条路。

可想不到的是,那样尽情的疯玩,忽然中断了。2003年春夏之交,A大南门口20多家网咖并存的火爆,被兜头一盆凉水吹灭——“非典型肺炎”暴发,新冠疫情在南方地区扩散席卷。

5月份A大逐渐执行严苛的封校对策,学生们还都埋怨是小题大作,之后见到每日正门口诸多父母们的无数个手臂从护栏外将板蓝根冲剂和加厚口罩拿给里边的小孩时,才感受到一丝焦虑不安的氛围。

大家寝室楼每日中午都是有戴着口罩的管理人员来喷撒消毒液,搞得楼内的口味和医院似的。校学生会以史无前例的次数机构篮、排、羽等户外运动、减少学员们宅在寝室的時间。许多朋友逐渐在人员密集的公共场合佩戴口罩,谁干咳得强大一点,都是会引来路人侧目而视。

我五姨在市传染性疾病医院工作,不惜重金从内部结构方式选购到進口人免疫球蛋白,赶到给叫我注入。无可奈何校警说些什么也不允许所有人出入,我又忍不住五姨果断的心态,只能寻了本人少的部位,死皮赖脸脱下半侧牛仔裤子,隔着铁栏杆让 ** 挨了一针,一时间沦落同学们的笑料。

那样的常备不懈,学员们迈出不来学校大门一步,更别说去网咖了。照理而言,从来不参与户外活动的岳钢应当来大家寝室的频次大量才对——这恰好是玩拳皇的最佳时机啊,但我却一连三周都没看到他的踪迹。

一天夜里关灯后,我躺在铺平问:“岳钢如何不来咱寝签到了啊?”

“岳钢的目标在北京玩,回校后发生了发热症状,全寝8个女孩都被防护观查了。”上铺的班干部说,“听闻原本他们提前准备一起去的,不清楚什么原因,仅有他目标独个来到,通过防护观查,他们寝室别的7个女孩沒有发高烧和干咳的,仅有他目标一人被传送去外边医院了。岳钢获得讯息后,白天顶着校学生会的巡逻员,翻出了2米高高的西大墙,也许要挨一个处罚了。”

“比(拳皇)97还出众的实际操作!”大家恰好是“好勇斗狠不害怕”年龄,寝室里没有人感觉这是一个明显的问题,还如此揶揄道。

每隔几日,我忽然收到岳钢的电話:“听闻你姨在传染病院工作?”

“对啊。”

“我目标已经那边的隔离病房住院治疗呢,手机上打堵塞,医院也不许进来看望,能否使你姨帮着融通一下?”岳钢迫不及待地讲到。

我给五姨通电话了解,获得的回应十分可怕:“医院的隔离病房只有由穿好密封性防护衣的医护人员进到,即使医生也不敢容许非工作员开展看望。”

我将原句复述给了岳钢,他在电話那里默不作声,长期地听到气喘的响声。

“他们308寝室的其他女孩都没有什么事情,假如目标真得了‘抗击非典’,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感染上呢?”他总算开腔。

欠缺经验的年青人不是明白敬畏之心运势的,何况封闭式的A大就好像一座与世独立的牢固碉堡,令人觉得风险与自身相距千里。我沿着他的含意宽慰道:“那么就表明并不是‘抗击非典’呗。”

4

十几天后,当岳钢的女朋友因“抗击非典”不管过世的信息传出时,震惊了每个人——她是有着3万人学员的A大在“抗击非典”新冠疫情中唯一去世的人。我虽说和岳钢的女朋友不太熟,但几万分之一几率的不幸产生在了解的人的身上,或是感觉非常恐怖。

这促使岳钢一度变成了校园里的问题角色,大伙儿小心地身背他评价这事。有些人哀叹死者的悲剧,有些人感叹活者的可悲,也是有说岳钢走好运捡了一条命,“如果他和女朋友同在北京得话,也许两个人都是会被传染”。

6月中旬,“抗击非典”新冠疫情慢慢平复出来,A大消除了禁封,岳钢回到院校,学校都没有追责他私自越墙离开学校的事。

未能在探望的事上帮到岳钢的忙,我再看到他时,有点儿过意不去,提心吊胆地问道:“之后看到了没有?”

他眼光分散,轻轻地摇了摆头,算得上回应。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有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肩部,以表抚慰。

“见不上也好,那样我便觉得她一直没走……”他似说帮我听,又如同喃喃自语。

我追忆不起來是隔了多久后,岳钢才又逐渐来大家寝室找我聊对决拳皇的。丧失女友后,他对啥事都提不起来兴趣爱好,添了常常翘课的问题,有时候人们在教室里,也是“神游太虚”。仅有和我还在电脑前面激战正酣时,才可以再现出昔日的嘻笑怒骂,却也是昙花一现。

十几场对决以后就到了关灯時间,看热闹的同学们散去,岳钢却或是“赖”着不动,趁着走廊灯的微芒,缠着我唠“连技”和“玩法”。

岳钢之前尽管贪玩手游,但依然要分离出来许多時间去哄女友的,可一切都在2003年那年夏天断裂了,他的智能手机不会再经常地传来,寝室的弟兄们也不会再讲他“妻管严”的开玩笑的话了,守候他的,好像只余下了拳皇97这一款没落的手机游戏。

走出不来拳皇97的男生

我尽管了解他的痛楚,但被他缠得時间久了,也免不了心存厌倦。那时我早就不会再醉心于科学研究拳皇的玩法,脑子里全是新手游“魔兽争霸33”的操作方法和军种相互配合,顺理成章地,在闲聊中逐渐敷衍了事起來。

想要成为一款新手游的“大神”,必须付出很多的时间精力,除开在网咖享有“对决”外,日常科学研究战略决策也是不可缺少的。我与寝室“大哥”伍强每个月各掏50元“重金”,租了一台二手电脑,用以收看“战况”与在校园宽带服务平台训练技术性。根据艰难练习,我们俩没多久就位居A大妖兽一流大神队伍,当初围住欣赏拳皇97对战的学生们,也随遇而安变成看热闹魔兽对战的忠实粉丝。

大家寝室8本人里有5人着了妖兽的迷,两部计算机终日里并不是已经开展魔兽对战便是一大堆人集聚在一起收看赛事。岳钢与我难得少有机遇坐到电脑前面淋漓尽致地对战拳皇了,通常他兴高采烈赶到大家寝室,只有难堪地坐上数分钟,便会离去。

打游戏“开拓创新”的益处是会交给许多新朋友——我要去信息学院找得到过WCG全国各地预选赛第四名的师兄拜师,之后又添加A大妖兽职业队,有时候还参演校园内魔兽比赛的讲解——自然,由于沉迷妖兽,我一连挂掉很多科,为了更好地不危害大学毕业,只能大四上学期强制性自身短暂性地避开妖兽去补习功课。有时候背诵觉得恶心想吐了,爱玩俩把拳皇放松一下,但那时候,岳钢早已不会再来大家寝室了。

岳钢在打游戏上“过时”了,非常少再能享用到众星拱月一样的喝彩。听别人说,他愈来愈“独”,自身玩,自己用餐,自身逛街购物。

5

暮来朝去,呼吸之间,学校生活就滑到序幕。

2006年毕业季节,X金融机构在大家省的支行招骋了200多位应届毕业生,A大经管学院便去了有近20人,伍强、我与岳钢都之中。伍强和岳钢被划分到直辖行金达分行,我被分配到市行新城支行(不同系统,同归属省分行领导)。

直辖行虽然与市行同属省行管辖,但效益更好,被称作省行领导的后花园,据说只有“背景过硬”的人才挤得进去——伍强是因为有亲戚在省行做会计科科长进去的,而岳钢竟也被选上,大家都不知为何,但这种事也不方便问。

在银行上班的人鲜有愿意从事柜员工作的,半年的新鲜感过去,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地往其他部门运作,不甘心当一辈子柜员的我,自然也概莫能外。我在2008年底争取到了去分理处当客户经理的机会,脱离了三尺柜台,整个人都一下子轻松了起来。我购置了上大学时只能摸着杂志图片流口水的上千元的专业竞技键盘鼠标,一到了休息时候,就约伍强线上、线下对战魔兽。

伍强也跳出了柜员岗位,做了理财经理,偶尔聊到岳钢,他就说:“听说岳钢既不谈女朋友、也不琢磨往上爬,闲了时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总往拳皇的打法上聊——这都什么年代了,10年前游戏谁还玩啊?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他的时钟永远停在了大学时代。”

2009年,我参加支行副科级干部选拔,做了网点副主任;岳钢在金达支行营业室做了勾挑员(事后监督员)。勾挑员是一份鲜见年轻人身影的“养老活儿”,除了偶尔给柜员授权,就是在后台捋传票、盖章。

两年后,我调到支行机关任办公室副主任,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忙里偷闲时,又开始玩几把拳皇。那时已经有了网络对战平台,格斗游戏再也不用非得两个玩家面对面,而是可以像网游那样千里之外进行连线对战了。

只是一想到拳皇这款游戏,我就想起岳钢。我给他发短信过去,互相寒暄了一阵后,我问他:“工作咋样,还玩(97)吗,交新女朋友了吗?”

岳钢寥寥数语只回答了前两个问题。

我明白了,他还是老样子,并且安于现状。

或许是毕业的年头久了,工作也忙,不似读书时朝夕相处,即便是在同一个城市的同学,联系的频率也在逐渐变低。伍强结婚时,我和岳钢都到了场,酒席上喝得嗨了,老同学们合计着说全都去伍强家闹洞房。等大家醉醺醺地打了几辆车,到了地方才发现,连金达支行的大行长都跟着凑热闹来了,却唯独岳钢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踪影。

年龄的增长让我魔兽水平不断下滑,对战上渐渐力不从心。当年游戏里操作刚猛的伍强更囧,娶妻生子,下了班还得当奶爸,好不容易和我玩上两把,还要被他老婆数落一番。

魔兽已成明日黄花,早就难以找到能愉快交流的玩伴。年轻的同事拉着我去打过几次新流行起来的“英雄联盟”,不谙套路的我成了对手的“人头提款机”,被队友狂喷“菜鸡”,昔日曾经彻夜奋战的网吧里,嘈杂的环境和偶尔飘过来的二手烟味,竟然让我倍感不适。

等到2017年我调到个人金融部任副经理,小同事们已经将我还没玩明白的“英雄联盟”打入冷宫,转到“王者荣耀”和“吃鸡”上去了。我终于变得和当年的岳钢一样,失去了潜下心研究一款新游戏的欲望,动手玩游戏的时间越来越少,消遣方式逐渐变成了观看各种比赛直播。

虽然各大直播平台游戏频道上占据轮播图的永远是时下最流行的游戏,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作为20年前老掉牙的街机游戏,“拳皇97”竟然还占据着稳定的一隅。几位国内知名的“大神”每天都能接到“开枪”(赞助者出奖金,设定条件对战,胜利者获得奖金)的单子。

我想,或许出钱的,都是像岳钢那样当年痴迷拳皇、现在有了一定经济基础的准中年人吧?

6

2018年我去网点主持工作,经营和管理的双重压力,终于让我彻底弃玩了游戏,甚至连看游戏直播的闲情都消散殆尽。

年初,市行召开会议,各级单位负责人悉数参加。休会时,几个老同学照例扎堆东拉西扯一番。几位当网点负责人的同学,哀叹起近年来翻番下达的指标计划和不断缩水的绩效工资来。

“早知道不当这个网点负责人了!”网点主任张宇掏出香烟,熟练地散给大伙。

“忍吧,没有正科哪来的副处?混上个副处级,不就脱离苦海了?”

“说得轻松,咱们这届能耐人也不少,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哪个爬上去了?”伍强在省行当会计科科长的亲戚退休后,他就开始不受行长待见,靠边站了。

“岳钢现在咋样?”我突然问道。

“他去客户部当综合员了,还是老样子!工作不求上进,对象不谈,平常宅在家里在对战平台上玩拳皇,休假就背个单反相机全国各地到处跑。”市行公司部的王宁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嘴角都撇到耳朵根子去了。

“直辖行嘛,人少、位置少、机会也少,往上升太难。”我说。

“别人往上爬难,岳钢除外啊!他往上走不就是点个头的事嘛?唉,他走仕途要是有玩拳皇十分之一用心,早就混上个一官半职了,再努力些,当个支行行长也不是啥难事。”

“净扯淡,难不成X行是他家开的?”我只当他是开玩笑。

“你还真说对了!”王宁说,“看来市行原来的一把手岳行长是岳钢亲叔的事,你还不知道呢吧?”

我愣住了。

岳钢和岳行长同姓,但我从来没把他们两人往一起联系过。看着王宁一本正经的表情,我扳开指头一算:岳钢被分配到直辖行的时候,岳行长正在省行当人事处长,等岳行长后来到市行当一把手、再拿下了副厅级,到调走前的七八年时间里,把岳钢培养成副处级干部,绰绰有余。

“绰!这小子隐藏得深啊!”我忍不住蹦出一个脏字,“早知道找他的门路,聘什么岗不成啊!”

“现在看呐,当时找他也没用,听说直辖行的相关领导不止一次找过他谈话,起初还是暗示,后来不止一次直截了当地问他想干什么岗位,这小子统一模板回复:‘我觉得现在这活儿就挺好的。’还是岳行长调走以后,我听别人传,发微信问他,他才承认的。我看,岳钢去直辖行客户部,也不是他自己‘挠持’的,而是被迫的,十有 ** 是岳行长离任前办的最后一件事。”王宁说,“你说,他自己不想往上爬也就算了,帮哥们办点事也行啊!顶级的大好资源不用,不知道这小子是咋想的!”

会后,我打电话给与岳钢同在金达支行干了十多年的伍强,果然,他也一直不知道岳钢和岳行长的关系。

伍强说,他是上班之后才知道岳钢家的经济条件是同学中出类拔萃的,人家刚毕业就在市区的中心地段购置了房子。但无论谁给他介绍女朋友,他基本不约女生见面,最多聊个三五句,就不了了之,为此和父母闹得关系紧张。

不过,岳钢跟大学时有一点不一样了,只要一有空儿,他就全国各地跑去拍照,“一反以往宅男的气质,莱卡相机四五台”。他的朋友圈都是各地的风景照,唯独人物都是黑白,也不写什么内容——当然,没他自己的照片。

我们心里都明白,作为眼看迈过不惑之年门槛的人,他算是打定了主意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了。作为旁人,我们也不好多说一二,毕竟各种滋味,只有他自己知晓。

但随后的经历,让我似乎对他多了些感同身受——2018年6月的重点城市行改革中,我主持工作的网点被划走,属于“代理负责人”的我突然就没了岗位,这意味着,我攀爬了12年的仕途,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巨石堵住。

一个人已经想好了下半生的模样,却在1分钟之内被命运敲得粉碎。或许,当年岳钢也一样吧?然而,事业可以从头再来,错过的人,只能永远遗憾了。想当年,坐在电脑屏幕前对决的我们,无论怀有何种自信,也许都未曾想过:游戏输了可以重来,人生却没有第二次机会。

7

大礼堂里校庆文艺汇演的幕布伴随着热烈的掌声缓缓落下,盛况通过网络直播以飨五湖四海如约不至的校友们。

当年的辅导员孟老师招呼同学们去学生二餐厅吃晚餐。我们徒步穿过校园北区,经过十几年的时光洗礼,目之所及,校园里一座座极具艺术感的教学楼和学生公寓拔地而起,连当年主楼后面的那块杂草丛生的荒凉地,也被造型别致的凉亭和塑胶篮球场所代替,各种设施,都展示着本市不多见的211大学的实力。

“一切都变了。”我感叹道。

“可我还是喜欢从前的样子。”岳钢说,“荒唐的是,上学时我希望尽早毕业,远离这里的一草一木,但上了班,又忍不住总是回来看看。”

我不敢接话。

“你看,”他指着校园东区一处新建好的高层住宅区说,“等到退休了,我就在A大里面买套房子,搬回来住。”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得一愣,一算,等他退休还有近30年呢。

2019年10月,市行新一轮副处级干部选拔落幕,我得知同学吴远辉被聘为副处级干部的小道消息,连忙打电话表示祝贺。寒暄一阵,忽然想起来,巧了,他既是岳钢的同班同学,又做过好几年岳行长的秘书。

“岳钢是岳行长亲戚的事你之前知道吗?”我问道。

“我也是在岳行长走后才知道的。”吴远辉说,“可惜了,如果不是以前女朋友去世的打击把岳钢变成了一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凭他的条件早就起来了——男人没有家庭的推手,奋斗的动力总是不足的嘛。但我给他介绍过好几次女朋友,每次他都说没相中,搬出去世的女朋友来对比,不是挑人家相貌身高就是挑谈吐。后来我有些急了,说你都快40的人了,现在不找以后更难,他就平淡地回答我说:‘找不到就算了,生命无常、世事难料,结了婚就肯定能天长地久?’”

放下电话,我不由得想:在支行办公室工作多年,我见到过不少同事夫妻反目闹到单位的荒诞事,都是谈恋爱时的美好印象被后来的现实生活折磨得千疮百孔。但岳钢的伤口好像正相反——当年的女友留给他的,是永远年轻,永远美丽,永远活泼的剪影,后来的女孩想要战胜这个完美的幻像,谈何容易?

可能在岳钢的潜意识中,要么当年他和女朋友一起死了,要么女朋友现在仍旧陪伴着他。

“拳皇97”也许会一直都在,可是岳钢的女友去哪里了呢?

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约翰·克里斯朵夫》里的一节小诗:

我没有死,我只改换了住处

我在你的心中常住,你这见到我而哭着的人

被爱者化身为爱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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